冬天的挪威奥斯陆,气温摄氏零下十七度,上午九点不到时候天才开始放亮。原本担心缺少御寒衣服,南北温差巨大。老天惠顾,天气晴朗,不觉寒冷,因而勃勃兴致,观赏奥斯陆雪景和其他旅游胜地。车到市中心,路过诺贝尔学院(Nobel Institute),跳下车来,不束之客直奔大门。表达对于颁奖刘晓波诚挚的感谢,受到主管Dag Kühle-Gotovac 先生的热情接待,介绍认识了学院的主任奥斯陆大学历史教授Geir Lundestad博士,引领参观了1905-1946年间和平奖颁发大厅,以及诺贝尔委员会会议厅。会议厅里面陈列了历届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的相片,刘晓波的已经陈列其中。按理说诺奖得主的相片应该颁奖时刻拍摄陈列,鉴于刘晓波不可能到场领奖,也就不可能当场拍摄,遂从已经公开的刘晓波相片挑选了一幅。

从遥远南半球飞越一昼夜到达奥斯陆,庆贺刘晓波得奖不是主要目标,只是个附带效果。最为重要的是2010年度的诺贝尔和平奖颁发给了刘晓波可否使得几乎沉寂不受西方或者民主社会注视的中国人民追求民主自由的诉求和愿望重新回到世界的关注焦点上,进而推动中国产生政治变化。因此笔者一再向诺贝尔学院主任Geir Lundestad博士表示由衷地感激之情,盛赞今年的和平奖的颁发是一个明智的、具有勇气的决定。得奖人是刘晓波,获益的是渴望民主和自由的所有中国人。Geir Lundestad博士和主管Dag Kühle-Gotovac 先生也表示,他们也希望能够发生这个多米诺骨牌效应。

刘晓波得奖,非同凡响。如前所说,这是自1989年中国民主运动高潮低落以后近20年来再一次重新被放置在了世界关注点上。除了得奖人自己遴选的好友挚爱经过美国的杨建利博士向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推荐,获得邀请赶赴几乎是世界北极的挪威奥斯陆参加这个盛典,其他满怀喜悦和其它复杂心情的不请自来的也不在少数。来自美国的有:海外民运第一笔胡平(颁奖式上还被安排坐在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希身边)、民阵“教父”陈奎德(因为1989年民阵成立时候取名人,故有此殊荣,尽管流传不广)、中国人权的吕京花、网络作家蔡楚、民主人士郭岩华、王成、劳改基金会的吴弘达、中国人权的谭竞嫦、对华援助协会的傅希秋、天安门学运领袖封从德、天安门前失去双腿的方政、华裔美国众议员吴振伟以及长期与中国民主与人权事业紧密关联的林培瑞先生。还有还有,还有天安门前风云一时以后不见踪迹息影民运十数年现又风采不减当年重现江湖的柴玲。

来自香港的民主派阵容比较齐全并且强大,展示了香港与中国大陆民主化的休戚相关。他们之中有:长毛梁国雄、陶君行、吴文远和一位就读伦敦但叫不上名的年轻小伙子、讲一口流利汉语的原住新西兰现住澳门的JIMMY,民主党和支联会的何俊仁、刘慧卿、李卓人等,开放杂志的蔡咏梅,还有数不过来叫不上名的香港人士。颁奖时前一天,由于飞机误点,香港民主党和支联会的何俊仁、刘慧卿、李卓人等都没有能够赶上12月9日下午3点在中国驻挪威大使馆门前的由大赦国际、香港支联会等机构组织的要求释放刘晓波的抗议示威。也许是由于这个原因,12月11日上午10点,由何俊仁、刘慧卿、李卓人等领衔,再次去中国驻挪威大使馆门前补了一次抗议示威。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日本的王进忠携日本民主党众议员牧野先生等一行3人从日本赶来参颁奖式,民阵理事刘浩、前独立中文笔会秘书长张裕、刘宾雁报告文学中的陈世忠、作家小乔等从瑞典坐火车奔赴奥斯陆,中国民运联合工作委员会委员刘刚以及其他丹麦的资深民阵成员一行从哥本哈根坐一宿轮船赶到奥斯陆参加这个颁奖典礼。德国的廖天琪、费良勇、郭坚、法国的张健、王龙蒙等从各自所在地向奥斯陆汇拢,参与这个盛事。挪威本地的华人也许仅一位就地作东参加盛典。尽管中共对这次颁奖典礼的刻意阻挠和封杀,从中国大陆出来的几乎没有。但是中共的刻意阻挠和封杀还是白密一疏,除了万延海先前已经离开中国,还是有个别排除万难抵达奥斯陆参加典礼,其中一位当典礼开始,在这个庄严隆重的时刻,不禁百感交集,喜极而泣。他告诉笔者,国内许许多多的普通民众盼望着中国尽快摆脱专制实现民主。这个时候诺贝尔奖颁发给刘晓波,国内民众内心大受鼓舞。

距离奥斯陆最遥远的当属南半球的澳大利亚,也来了悉尼、墨尔本两地一共六人。悉尼的钟锦江和秦晋,墨尔本的中文笔会副会长齐家贞、笔会成员阿木、阿森,以及诺贝尔奖得奖人刘晓波的友好张鹤慈。张鹤慈先生搭乘中国大陆的航空公司的航班,取道中国前往奥斯陆。不想估计严重失误,阴沟翻船。中共正恼,平时往来如履平地的这次却遇上了麻烦撞上了枪口,被中共方面在上海扣押24小时,送上返回墨尔本的航班,然后重新购买机票飞赴奥斯陆参加这次颁奖活动,毫无疑义是所有赴奥斯陆参加颁奖典礼人中自掏腰包耗资最高的一位。因此特写。

12月9日中午在奥斯陆中央火车站遇到来自香港的梁国雄等,下午同去中国驻挪威大使馆门参加由大赦国际、香港支联会等机构组织的要求释放刘晓波的抗议示威。定的时间是下午3点,一行人早到了大约20分钟,参加集会的人还远远没有到齐,只见一位挪威警察站在路口,告诫示威的人群必须保持一定距离以外,不得随意靠近。梁国雄向警察交涉,我们大老远的从香港赶到奥斯陆就是为了向中共传递我们的要求中共立即释放刘晓波的信息,让中国政府的驻外机构感受到人民的呼声,把我们挡在远远的地方是何道理。这时候大队人马到了,情绪高昂的人群也就不理会警察的阻隔,大概是在梁国雄的带领下越过警察设定的无形警戒线,涌到了使馆内可以听得到外面呼喊声音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集会,呼喊口号。在笔者所见到的示威人群中,数来自纽约的吕京花声音最为嘹亮,也特别的引人注目。

晚上的刘霞邀请嘉宾招待会,给笔者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是王炳章的女儿王天安的发言,她讲到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王炳章是我们这场运动屈指可数的真英雄,但是历经磨难和坎坷,获得的认同还比较有限。我发现每到比较重要事件的关头,王天安总能在杨建利的安排下出现,为他的父亲发出一丝求援的呼声。2001年杨建利被拘以后,王炳章在营救会上的呼吁大家一起闯回中国,他认为这个方式这是救援杨建利的最佳方式,王炳章几个月后身体力行地做了,也就真的被中共越境绑架扔进了大狱被判了个无期。没有中国的政治大变化,王炳章的出狱机会比较渺茫。借用各种机会凸现王炳章案列,不管效果如何,至少对王炳章的家人是一个最好的心理宽慰。杨建利站在一旁陪着泪花闪闪,是比较感人的一段。说实在的,晚会上的内容我只记住了这一段,其他的何人讲话,讲些什么内容,都没有印象深刻地记录在脑海里。

12月10日,早早到了奥斯陆市政厅,等候着最为庄重的时刻的到来。奥斯陆市政厅的外观实在不敢恭维,我没有敢对挪威朋友这么说,两位爱尔兰人在给我的邮件中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这一点。但是当进入市政厅准备就座的时候,才发现内部的布置和装潢还是非常的出色,那么的富丽堂皇。按要求应该11点30分可以入场,12点30分就坐完毕。正准备入场,只听到口号嘹亮喧天,警察已经设隔离栏,隔离栏外举着横幅标语的蔡楚、廖天琪、蔡咏梅、张健、胡平、陈奎德、吕京花、郭岩华、刘慧卿、何俊仁、李卓人、陶君行、梁国雄、吴文远、廖然、刘刚等一字排开,遮住了整条街。

颁奖典礼的奥斯陆市政厅座无虚席,一千多人按秩序各就各位。颁奖典礼准一点开始,奏乐,挪威国王、王后入场。女声独唱,钢琴伴奏。一点05分,前总理、挪威诺贝尔委员会主席亚格兰发言。讲到精彩之处,掌声雷动,全场数次起立。大屏幕上看到林培瑞激动得流泪,听闻吾尔开希和柴玲都为这个激动的时刻留下了喜悦激动泪水。一点36分,诺贝尔奖证书颁发给刘晓波,由于得奖人不在场,遂把证书放在了给得奖人预留的空椅子上,这一瞬间的震撼力难以言表。一点37分小提琴手提琴独奏,第一首“茉莉花”,第二首“彩云追月”。只见演奏者双目紧闭,奋力拉动琴弦,细细的汗珠从脑门上渗了出来。我感觉到,这是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有某种暗示,表现在率领全球,鼓励世界民主国家的政治领袖积极大胆地鼓励和支持中国民主化。一点44分,挪威著名女影星Liv Ullmann宣读刘晓波的陈述:我没有敌人。笔者即时在想,“我没有敌人”是真的没有敌人吗?心中无敌,并非现实中无敌。二十多年来刘晓波几进几出中共大狱,中共是把刘晓波作为敌人对待的,只是刘晓波表现得觉者佛陀般的仁慈和基督般的仁爱,至少人家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认为和感觉到了他的仁者无敌的情怀。那么刘晓波如是说是说给谁听的?毫无疑问不是说给正在与中共专制进行激烈抗衡并且产生激烈冲突的人听的。有人听懂,有人听不懂。关键是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听懂了,委员会主席亚格兰听懂了,这就够了,次年获奖就顺理成章,从而一举完成了世界关注点重新聚焦以及中国民运力量的重新聚合。北美有一位人士,早在诺贝尔奖宣布给予刘晓波之前,就认为刘晓波的“我没有敌人”的陈述,是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最要听的话语,这句话可以被视为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关键的关键。二点08分陈述完毕。一队挪威孩童开始合唱。2点15分典礼结束。我的即时感受是,中国民主运动能够获得的道义支持已经无以复加地达到最高点,中国民主运动形象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开始向高大全方向发展了,从事这个运动的人士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然而改变中国的实质性物质力量远没有形成,因而中共的政治反对派还不能有足够的政治实力,在民主与中共专制之间的政治博弈中还未能击败对手而胜出。

颁奖典礼后主办方还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民主人士参加下另外两个活动,诺贝尔中心的展览和CNN著名节目主持人的与谈,杨建利、谭竞嫦以及挪威外长等参加。挪威外长的针对颁奖给刘晓波所面对的来自中国政府方面的政治压力,是这么表示的,作为挪威外交部长,他必须维护挪威的尊严和完整,他深知挪威与中国之间的交往,利益是双向的。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是一个独立于政府之外的机构,挪威政府无权对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做出决定指手画脚,甚至还不可以用政府的力量去影响它的决定。主持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在过去的诺贝尔和平将历史上,曾经有过三位,瓦文萨、曼德拉、金大中,他们都经过了一个相同的不凡的历程,由囚徒成为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再成为国家的总统。刘晓波会否步他们的后尘完成相同的三部曲?

每次诺贝尔和平奖颁发以后有一个火炬游行,从颁发地点到市中心的格兰大酒店(Grand Hotel)。由于找不到游行的出发地点,就直接到了游行的终点等候游行人的到来,只见刘晓波的巨幅头像已经投影在了格兰大酒店的外墙上。格兰酒店对面的空场上聚满了人,场面着实壮观。上千人的举着火炬的游行队伍慢慢走来,走在最前面的还是香港的民主派人士,高喊着“释放刘晓波”的口号。由于喊叫的多了,队伍里的西人也学会了正确地发出“晓”字的发音了。

晚上的诺贝尔晚宴是诺贝尔颁奖典礼中的一个高雅隆重的场合,参加人数有限,听说是两百五十人。因为未获得安排邀请参加,这一盛况无法描述,留待有幸获邀、有兴致描述者补缺。我有幸获得当地人权组织和笔会联合举办的一个餐会,其中一位挪威的邀请者希望找些讲中文的人士做一个广播节目,向中国内陆民众讲述这次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发与中国未来变化的关系。我一口气叫了另外6人一同前往。路途并不算远,也许一天忙碌参加各个活动而没有顾上炉膛填料,等走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人困马乏,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听说背后有一个“动议”,准备拿始作俑者本人开刀,狠宰一顿。好在主办方提供了比较丰盛的中国餐,相信是比起参加诺贝尔晚宴更加实惠的晚餐,因此大家转悲为喜,“动议”自动取消,本人也躲过被狠宰的“一劫”。

12月11日下午举行《刘晓波、零八宪章与中国良心犯》为主题的会议,波兰的米奇尼克、美国众议员克里斯多夫·史密斯、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主席卡尔·戈史曼等参加。在场的记者就数不过来了。史密斯众议员非常的热情友好,傅希秋说他是一位议员,而且非常的友善。我在电梯里就与他交谈,对美国政府自从老布什以来的中国政策提出比较尖锐地批评。史密斯众议员非但不恼,还表示完全认同,并且在他的发言中再次表示这点。本人在这个问题上观点是,自老布什以来,美国放弃了世界政治格局上的领导地位,对苏联和中国采取了不同的外交政策。对中共专制一味地姑息和纵容,错误地认为只要中国经济得到长足发展,民主和人权就会自然到来。老布什数年美国驻中国联络处主任的位置与中共高层结下的私谊超越了民主与专制的对垒,后一位总统更是放弃对中共的政治施压,听任中共获得西方主要是美国的经济输血重新占据政治有利地位。小布什则被“911”事件转移了视线,更由于同时开辟两个反恐战场而深陷泥潭难以自拔。这都给与中共极大机会,从容对内进行镇压任何政治反抗,对外获得一片新绥靖主义气氛下的良好国际氛围。那么现在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亚格兰的勇敢决定成了黎明的报晓鸡,美国和西方是否应该从熟睡中醒过来。

来自法国巴黎的雪莲艺术歌舞团经过38小时的辗转车程来到奥斯陆,赶赴诺贝尔奖典礼。他们中间有的身着靓丽的蒙古服装,为整个典礼增添了风采。在研讨会将结束的时候献上一曲“中华民国颂”,演唱者王龙蒙、张逸梦等,伴奏者是75岁的音乐家夹国庆老师。

晚上的诺贝尔音乐会,是整个奥斯陆颁奖中的最后一项,参加的人数也是最多的,6千观众在这个音乐会馆享受了世界级高水准的艺术表演。这是刘晓波之夜,音乐会两位主持人一再说,“今晚是你的,刘晓波,Tonight is yours”。随着诺贝尔音乐会最后迭起的高潮达至最高点,6千余观众徐徐涌出奥斯陆市中心的音乐馆。整个诺贝尔和平奖的颁奖过程中的热情气氛至此也曲终人散,只留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我不禁又想,刘晓波得奖,这一切都过去了。它应该同时是下一步更为重要的中国政治变化的开始。

诺贝尔和平奖宣布前数周,在纽约联合国大会期间,中国方面向挪威外长表示严重的关切,挪威外长把中方的关切转述给了亚格兰。但是亚格兰不受干扰,不为所动,以他的意志、决心和预见,做出了果敢的、伟大的决定,才有了今天形成的继08宪章以后对中共专制的来自国际社会的强冲击波。下一波的政治冲击波的形成还有赖于各种政治力量的积聚,有赖于世界领袖们的远见和果断。中国民主运动方可驾此长风破万里浪驶抵理想的彼岸,最终冲破中共专制的最后一道堤坝。

这是奖项自1901年设立以来首次一个无可争议的中国人获得诺贝尔奖,在中国人中间引来的欢欣、争议和敌视对诺贝尔奖委员会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达赖喇嘛获得诺贝尔奖,中国从来没有承认他是中国人,说他是藏人;高行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中国说他是法国人;现在刘晓波得奖,中国说他是一个“罪人”。

中国的民主高潮89年后逐渐退去,经过二十年的重新酝酿积累,再次冲向中共专制堤坝。中共视诺贝尔奖如同蝴蝶效应,竭力设防,加高堤坝,以防决堤。刘晓波以及08宪章如浪潮缓缓涌来,中共奋力围堵,看似堵住了。后一波更大的浪潮诺贝尔奖形成的冲击波滚滚而来,其势远大于两年前的08宪章,显然还是不能冲破中共专制的堤坝。下一波更为巨大的冲击力也许开始走向形成,也可能诺贝尔奖的冲击波就此消退。从现在起每一个举措都对未来中国的政治变化举足轻重,在历史的高速道上只有进出口,没有拐弯和反向行驶车道。是等候,是前进,还是后退?

2010年12月16日,奥斯陆返回澳洲的途中匆匆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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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讯】201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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