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晚,我结束了在香港两个星期的访问回到北京。当我在市内吃完晚饭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发现至少有四名便衣在“站岗”:我家旁边的警务工作站内有两人,这两人级别较高,在室内舒舒服服地看电视;我家单元门的巷道口还有两人,这两人级别较低,在零下六度的低温与寒风中,裹着厚厚的军大衣,仍然瑟瑟发抖,令作为被监视者的我反倒对监视者有了些同情之心。

这一“保护”级别,从去年的奥运,到今年的两会、“六四”二十周年、十一庆典等“敏感时刻”,我已经享受多次了。以每班最低四人计算,每天分三班轮作,共有十二人。在金融海啸的阴影下,我这个两袖清风的书生,居然帮助政府提供了十二个人的工作机会,也算是为GDP的“保八”作出了贡献。

由这么多人来“保护”我,实在有点不敢当。刘晓波先生的妻子刘霞女士告诉我,虽然丈夫已经系狱,但她家楼下的警力比平时增加了几倍:“六四”伤残者、方舟教会的教友齐志勇早已被带到北京郊外,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奉命监视和骚扰异议人士的,是作为“当代锦衣卫”和“中国的克格勃”的“国保大队”。在胡锦涛时代,这个部门编制膨胀、经费翻番,成为“维稳”的重要力量。这群特务知法犯法、无恶不作,却深受胡锦涛的信赖。

这次又是当局的统一行动,因为奥巴马来访,某些人只好暂时“人间蒸发”。就好像一个大财主请贵客上门,不允许那些长相不那么端庄整齐的子弟出来见客一样。如此,奥巴马看到的,是如同圣诞前夕色彩斑斓的玻璃橱窗那样的中国。北京和上海的楼宇之高耸、道路之宽阔,实在让他叹为观止。但是,上访村的恶臭、天安门母亲的眼泪、“结石宝宝”家长的哀号,统统都被屏蔽在他的感观之外。

当年,俄国的波坦金将军为了博取沙皇叶卡特琳娜之欢心,在伏尔加河畔修建很多只有一面墙的、粉刷一新的“房舍”。他欺骗主子说,俄国的老百姓都住在这些富丽堂皇的房屋之中。叶卡特琳娜不禁心花怒放,却不知民怨已如开水般沸腾。如今,胡锦涛的伎俩,比起波坦金来,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年轻轻的奥巴马哪里逃得出如来佛的掌心?

其实,胡锦涛根本不必派遣特务来监视我,不必让特务在寒冬里为我守夜。我不会与奥巴马会面,即便奥巴马邀请我见面,我也会婉拒之。我有自己的信仰和价值持守,我喜欢布什,尽管他的许多政策不无争议,但几年前在白宫我与他牵手祷告的时候,我感到他与我的信仰是一致的,他对中国的宗教信仰自由的关切是真心的。而奥巴马在同性恋、堕胎、干细胞研究以及人权等问题上的立场,均是我所不能认同的。我是一名独立知识分子,我批评所有我不认同的人物,既包括胡锦涛,也包括奥巴马。所以,我既不愿与胡锦涛见面,也不愿与奥巴马见面,对于“胡奥会”更不感兴趣。胡锦涛先生,你不必杞人忧天,亦不必庸人自扰。

【观察】
【独立中文笔会】2009.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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