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女士们:

很遗憾,刘晓波和我都不能到场领奖。

26年前,我们都写现代诗,并以诗为媒介,相识相知相爱,直至发生20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学潮和屠杀。刘晓波义无反顾地置身其间,成为家喻户晓的六四黑手。他的命运也由此改变,数次入狱,在家的时间也多半不自由。作为妻子,我别无选择地成了丈夫不幸命运的一部分。

但是,我不是刘晓波的附庸,我酷爱诗歌和绘画,同时,我也没把刘晓波仅仅看作一个政治人物。他始终是笨拙而勤奋的诗人,即使在狱中,他也没放弃写诗,狱卒搜走纸笔,他就凭空构思着。这20年来,他和我的这种用于心灵对话的爱情诗,已经积累了几百首。其中一首这样写道:

进入坟墓前
别忘了用骨灰给我写信
别忘了留下阴间的地址

另一位中国诗人廖亦武这样评论刘晓波的诗:他背负着六四亡灵在爱、在恨、在祈祷。这样的作品同样可以写于纳粹集中营或俄国十二月党人的流放途中,就像“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适合八九后的中国国情。

然而,我明白,这个奖在名义上,不是鼓励诗人刘晓波,而是鼓励《零八宪章》的起草人、政论家刘晓波。我提醒大家注意这两个身份之间的联系。我觉得刘晓波正是以诗人的激情在推动中国的民主,以诗人的激情一再对独裁者说不!不!不!

在私底下,他却以诗人的温情,对六四至今得不到安息的冤魂们,对我,对他亲爱的朋友们一再说是。是。是。

感谢美国笔会。感谢独立中文笔会。感谢在场的每一位先生和女士。

刘霞于2009年4月17日,不自由的北京家中

【独立中文笔会】2009年4月30日

编者注:本文原标题为:就刘晓波获美国笔会自由写作奖刘霞答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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