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滞,我正在被无尽的空间所驱赶,似乎自己将随时堕入绝境。虚无在脚下,万有在头顶,交替挤压——歌唱着挤压——我必须承受平庸的纠缠。

一位思想家可能就是一个醉鬼,智慧的创造如同醉鬼在寒夜中酣睡,只要第二天早晨太阳没有升起,伟大的思想就可能诞生。

黄昏很轻柔地落下,窗子上的夕阳依然明亮,散步的情侣那么悠闲,角落里的叹息依然沉重。把自己化为烟,再次被笼罩在朦胧之中,扭曲着上升并消失,看不见的影子和头发中的遗味,依然嚣张。

我很想祈祷,在这个星光黯淡的夜晚,但我没有信仰,没有上帝,只有一点点可怜的烛火。我相信自己是一座大毁灭后仅存的残破城垣,立于天地之间和阴阳交错的急转弯处。空无是一间房子里的一座钟,帮我在屡屡错过的时刻找回准确的分分秒秒。我能够让肉体抛弃灵魂,在精神只用来维持肉体虚荣的瞬间,远距离观察思想的碎片。

真实的巴别塔早已倒塌,幻想的巴别塔却永远矗立,无从表达,无所交流。

沉默,是一个含义丰富的时刻,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词。沉默一天、一年、一辈子,回忆的疾病久治不愈,反省变成癌。我无权以苦难的名义要求荣誉和宽恕。

在疯狂的口号中长大成人,已经无法习惯和理解细碎的私语。

冷酷的青春物语,好像是一部日本小说的名字。但动物的青春并不必然冷酷,落叶永恒。

宽恕我吧!我是个可怜之人。

1997年7月17日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会刊◎2005年春试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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