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是在回忆一座荒凉的庭院,百合的残片却依然鲜艳,龟贝竹的伤口依然在月夜中低吟。一个白发老者,坐在干涸的井边,似睡非睡的姿态,总是有点神秘。于是,我忘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却清晰地看到沙尘暴搅混了宇宙。
想起你,如同儿童画一栋童话中的白房子,或者像我在北欧走进乡村的小教堂,除了彩绘的玻璃窗,其余的一切都是无色的石头和木头,耶稣受难的姿态也是木纹塑造而成,壁炉里烧着木屑,一排排乌黑发亮的椅子,笨拙而忠诚。管风琴的祈祷低吟,圣?约翰之火是为女孩子点燃的,那是落入水中的星光,点燃姑娘的婚纱和面纱。无论贫穷或富裕,也无论疾病或健康,一个男人从水中走出,一只手高擎火焰,另一只手举着戒指。当所有的火焰熄灭之时,恋人就在灰烬中接吻,并接受神的祝福和保佑。
想起你,如同翅膀迷恋天空,岁月如泪滴,无尽头,无寄托,载满麻风病人的愚人船四海漂泊。在愚人船的漂泊里,福科发现了理性的残暴和狡诈。上岸的神经官能症,被锁进一个铁笼里,贵夫人从马车的窗口,向笼中抛出叹息和惊叫,帽子上的羽毛颤抖着,面纱后面的眼睛,半是怜悯,半是疯狂。
有些人过早地离开,有些人迷失在回家的路上,有些人把坟墓当作永垂不朽的幻想……只有你,如同一束不会融化的冰凌,赤裸地立在寒夜的月光下,等待一个影子的出现。而那个夜晚,属于一只嚎叫的猫。
你的颤抖巍然屹立,白雪中的灰尘落入梦中。向没有慰寄的未来,敞开心灵的伤口,迎接寒风的利刃,切割你的思念。
想起你,如同注视一个空酒瓶,在手指的敲击下,发出烂醉如泥的呓语。早已触摸过死亡的双手,却不敢挥动离别的诗行,幸福只能建立在绝望的沙滩上。
一只小号,带着西太平洋响亮的旋律,装作永不黯哑,吹奏着十月的那个早晨,淹没在盛夏沙滩上的足迹,具有礁石那样厚脸皮的坚韧。
一排空椅子在秋天的黄昏里等待,与一张抽象画在仓库里祈祷,遵循着相同的逻辑。它们都是一连串无始无终的删节号,它们没有主人,它们向高原的天空发问:“为什么蔚蓝如此广大?”之后又沉入迷惑的无声。
破碎的幻想,始于一次模糊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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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7月21日
【独立中文作家笔会】会刊◎2005年春试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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