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的两本蔡楚《别梦成灰》诗集,是张祖桦按着蔡楚的委托,寄给我的。如果信封上的字是祖桦兄的亲笔,可以说字如其人:很有劲,棱角分明。
不管此种猜测是否成立,我还是把这个信封当成收藏品留存——把祖桦兄的信封正面给裁下来,粘在蔡楚诗集的扉页上。(见扫描图)
最近,蔡楚的诗作又出了比原在国内出版的选集多11首新的网络版,此中如《别上一朵憔悴的花》、《游萤》,等等。
细读《游萤》,使我心释然,至少蔡楚没犯白居易式的错误,他没写明游萤飘行的时间。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把游萤放在夜雨闻铃的深秋——其实,深秋是没有游萤的,它们是欢快地生活在盛夏里,尤其是有苇丛的夏夜水边。白居易关于长安的流萤想象是中国文明一个“美丽的错误”或“错误的美丽”,但它也常让我想起关中文化的特征,如变了为哀的唢呐声。蔡楚《唢呐》一诗,恰恰描写了唢呐“变乐为哀”的功用:
召唤我们零碎的步伐
古老的曲调吹不开春花
多么忧伤
一支牵动别情
改缠青纱
咿咿呀呀的唢呐
《唢呐》之后的几首,像《如果风起》中的“泪海”、《黄色的悲哀》中的“陵穴”、《孔形拱桥》中的“呜咽”,无不是哀嚎唢呐的余音。我的感受记录在随笔小诗里:
余音未曾绕梁,
一套丧礼的嘶叫!
听听克莱德曼吧,
让艾丽丝抚摸生命的高翘。
跳一曲华尔兹如何,
抖掉关中帝王的酒糟。
——读完“唢呐系列”,我写下上面这段小诗,算是对蔡楚及所有流亡者的劝慰。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我对诗的钟爱是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因为研究诗篇比我写作它更重要。这就是我写完《国风十八讲》的原动力。
蔡楚先生与我之未见面的结识缘于笔会,所以此前不揣简陋,给他的诗作写过评论。而对蔡诗评论最好的作品,还是刘晓波写的序言。细读该序,我认为其与蔡作文气相通,很大程度上是他们的年龄段接近,阅历相似之处多多。再翻蔡楚诗集,又写此新评,自然想起晓波兄,写下《念晓波》一首,权作纪念:
原来,以为你生在草原,
我误读了黑马的含义。
后来,知道你生在海边,
风浪就是爱你的絮语。
朋友的新诗你未读到,
但这不会成为永久的缺席。
海浪拥来了彼岸的铿锵,
你是它们永不磨灭的记忆。
等待一个没有唢呐声的季节,
重温莎翁仲夏夜之梦的瑰丽;
指点无数天际的流萤,
那是你点亮的思想之炬!
2009年3月7日,上午写于绵逸书房。
【独立中文笔会】2009.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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